陈赓返回祖国,越南人问像他这样的将领,中

东溪战斗后，战场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两天之内，法军从谅山等地向七溪紧急调运部队，使在七溪集结的兵力达到3个步兵营和1个空降大队。

而且全系精锐的外籍雇佣军，组成了机动兵团，由勒巴热中校指挥，准备北进，但是又知道越军主力在东溪，不敢轻举妄动。

为此，法军总部又搜集了约5个营的兵力，向越南党政军首脑机关驻地进行“扫荡”，希望把在东溪地区的越军主力吸引过去，创造勒巴热兵团北上的条件。

陈赓不为所动，判断法军增兵七溪，总是要北上的。因此他建议，越军可以先后撤一步，在东溪附近设伏，待敌北上时，争取在野战中歼灭之。

越军接受了陈赓意见，调整部署：

以2个团位于东溪，3个团摆在东溪东南方向高地，以2个营摆在西南方向高地，形成一个向南张开的口袋阵。

边界战役中设伏的越军士兵

待七溪法军钻进口袋后，两翼部队从敌侧后发动攻击，封住口袋口，正面部队再从正面攻击，将其聚歼。

连续几天，阴雨连绵。法军只是加紧对太原地区的“扫荡”作战，七溪这边却按兵不动。

法军到底在酝酿着什么阴谋？陈赓一直在思索。

9月27日，疟疾初愈的陈赓到胡志明住处，与胡志明、武元甲商谈。

他指出：要坚持原定方针不变。鉴于七溪之敌迟迟不动的情况，可命令西北地区的部队威胁云南省河口对面的重镇老街，让进攻太原的法军不战而退。

同时让围困高平的部队把包围圈收得更紧一些，敲山震虎，迫使七溪之法军及早出动北援。

又派第一七四团向太原佯动，给敌人造成人民军主力已回师太原省地区的假像，让敌人放胆北上。

这一建议得到了胡志明、武元甲的认可。

这样，终于调动了法军，法军指挥部认为，他们进攻太原地区越南首脑机关的目的已经达到，把东溪地区的越军主力已经调到那边去了。便命令勒巴热兵团向北进犯。

9月30日晚，勒巴热兵团星夜出动，向北推进，10月1日晨，在东溪以南数公里处与越军警戒部队接触。

很快，勒巴热兵团进入了越军的伏击圈，这是送到嘴边的一块肥肉。

但是，担任伏击任务的越军大部分人去背粮了，只有一部分兵力投入了战斗，但无力歼灭敌人，勒巴热率领他的兵团连夜逃到东溪西南7公里处的谷社山地。

越军指挥部发现勒巴热兵团跑到谷社山地后，命令部队追击。

此时，情况已明朗。法军总指挥部已为越军的攻势所震惊，总司令加尔庞吉埃决定放弃北部边界沿线的军事据点，收缩兵力，决定暂时放弃高平，集中兵力退守红河三角洲。

勒巴热兵团北上，真实意图是接应高平之敌南撤。

10月3日，高平守军多人在上校指挥官沙格东率领下，组成兵团，炸毁发电厂等设施后，弃城沿四号公路南撤，以期与勒巴热兵团会合，撤到七溪一带。

早在战役发起之前，毛泽东曾向陈赓指出过高平法军有弃城南撤的可能。所以，法军的行动，并没有出乎陈赓预料。

他认为，高平之敌脱离重兵设防的坚城，正是越军发挥自己的长处，在野战中大量歼敌的有利时机。

陈赓力促越军把握这一绝妙战机，先歼勒巴热，再歼沙格东，夺取边界战役的全胜。

勒巴热兵团突出包围圈，跑到了谷社山地，陈赓深感遗憾。谷社山地，地势险峻，溶洞众多，便于防守。

法军总指挥部得知这一情况后，令高平南撤的沙格东兵团，丢掉大炮、汽车和辎重，沿着森林小径，迅速向勒巴热兵团靠拢；

同时命令七溪部队组成那本兵团，在那本上校指挥下，再次北援，企图让这两个兵团南北对进，对包围谷社山地的越军实施反包围。

同时调集大部分飞机，整天狂轰滥炸，并向勒巴热兵团空投弹药和给养；还空降了伞兵部队加强其防御能力。

陈赓很清楚，战役发展到这种程度，正是敌我双方进行最后一搏的关键时刻。谁能坚持住，谁就有可能获胜。

他进一步向胡志明说明：“要拿出狠劲，在气势上压倒敌人，不惜任何代价夺取胜利。”

胡志明亲自向前线下达命令，决心限令部队务必在7日歼灭谷社山地之敌。

勒巴热兵团被围，他本人斗志丧尽，只求尽快脱身。他在电台上向上司呼救：“我的伤亡严重，再不来援，今晚即有悲剧发生。”

他的上司无奈，只好令其设法突围。勒巴热回答：“满山遍野都是越盟军队，突不出去。你们还是快派飞机把我们运走吧!”

但是，想跑已经来不及了。6日晚，越军第三零八师等部队发起总攻。

战至7日清晨，侧后部队占领了法军阵地中的制高点——猫耳朵山。勒巴热兵团立即乱作一团。

越军从四面八方攻上来，将勒巴热兵团4个营全歼，勒巴热本人也作了俘虏。

在沙格东兵团距勒巴热兵团所在地只有一公里时，不仅没有挽救了勒巴热兵团，自己也陷入重围中。

陈赓立即向越军指挥部建议，以第二零九团负责在谷社山地搜索残敌，命第三零八师迅速转向北面，投入歼灭沙格东兵团的战斗。

同时以部分兵力缠住那本兵团，待消灭了沙格东兵团后，主力再挥师南下，消灭那本兵团。

此时，欣喜异常的胡志明也给部队写信说：

抗战以来，我军第一次在运动战中连续战斗几天，这是一次大考验……你们已经勇敢地完成了这次考验的十分之七，你们要努力消灭沙格东兵团。

受到胜利鼓舞的越军，立即转而围攻沙格东兵团。

这股法军自离开高平城后，一路上遭到越军地方武装和民兵、游击队的拦截和袭扰，大炮、汽车、辎重全丢了，早已精疲力竭。因此，聚歼沙格东兵团的战斗发展异常顺利。

7日上午，越军发起进攻，下午即占领了沙格东指挥所，活捉了沙格东和他的参谋人员。法军部队群龙无首，四处逃散。

到9日，谷社山地战斗全部结束，勒巴热、沙格东这两支法军精锐部队约人悉数被歼。

谷社山地战斗被俘法军指挥官

从七溪北援的那本兵团见势不妙，仓皇南撤，在付出一定代价后，逃回七溪。

这个战役，使法军在越北战场上的机动部队丧失过半，这是自印度支那战争开始后法军所遭受的最惨重的失败。

法军遭此沉重打击，惊恐不安。总司令加尔庞吉埃下令，叫边界据点的部队立即后撤到内地——河内、海防一线：10日法军撤离七溪，扫荡太原省地区的部队也于同日撤回河内。

此后几天，边界地区的法军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越军乘胜进攻的声势中，太原、那岑、同登、陆平、安州、谅山等处敌人纷纷逃跑。

紧靠中国云南省边境的老街、黄树皮等重要城镇也获得解放。越南与中国的国际交通线完全打开了。越南人民欢欣鼓舞。

越军攻克老街

边界战役胜利结束，共歼敌近人，将法军势力范围推回到红河三角洲平原地区。

10月24日，胡志明在一次会议上讲话时，讲到这次胜利的原因，把中国的援助放在了第一条。

他说：边界战役的战果，远远超出我们原来的计划，“这次战役的胜利，一句话就够了，毛泽东军事思想不仅适用于中国，也完全适用于越南。”

陈赓针对这种论点，在总结讲话中说：

“边界战役胜利的原因是胡志明主席、越南前线总指挥部的坚强领导、正确指挥和越南人民军广大指战员英勇战斗。中国只起了协助作用。中国共产党人来越南协助作战，流血流汗是份内的事。”

战役胜利了，越南抗法战争的局面打开了，陈赓和中国军事顾问团都为此欢欣鼓舞，按说，他的“秘密使命”已经完成了。

然而，越军一些干部在战役过程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使陈赓深感不安。

在临走之前，陈赓调整了工作重点，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帮助越军进行战役总结及建军等工作上。

他认为，越军当务之急，不在扩编多少部队上，而在于结合战役总结，整顿干部思想，克服自身缺点，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

10月8日，陈赓与胡志明在布局关作了一次深谈，谈话内容十分广泛，重点是交换了对建军问题的看法。

第二天，胡志明派人给陈赓送来一封信，要求陈赓将自己意见整理成书面文字给他。

陈赓立即写了一份题为《战役胜利后的工作意见》的书面建议送去。并与胡志明、武元甲会晤，具体讨论了这一《意见》书的内容。

在这份文件中，陈赓提出了训练干部、整编部队的建议；紧缩机关，充实连队，统一主力部队编制；从实战中提拔干部，对部队进行以战养战的教育，以及正确对待俘虏等问题。

胡志明、武元甲接受了这些意见，同时委托陈赓代表越军指挥部在战役总结大会上作总结发言。

3月26日至30日，越南人民军总部在南山兵工厂，举行边界战役总结大会。主要内容是听取陈赓的总结报告。

为了使越军干部通过这一总结，能在思想认识和工作作风上有新的变化，陈赓在随行人员和顾问们的帮助下，精心准备了报告内容。

其所下功夫之精细，令许多长期在他身边工作的中国干部感到惊异，因为陈赓素以才思敏捷、思路清晰著称，在国内工作时，常是准备一个简单的发言提纲，即开始作报告。

像现在这样对报告内容和词句再三斟酌的情况，实不多见。

27日，在热烈的掌声中，陈赓登上大会讲台，开始作报告。他手上拿着的提纲上方，写着一行表示自己心态的字：“国际主义精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首先阐明了战役胜利的伟大意义，接着又结合战役过程，对战役的几个阶段一一作了客观的评述，然后引伸出战役指挥的几个重要原则，对战役进程中出现的问题作了分析。

此后，陈赓又详细介绍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战术，对毛泽东军事思想的基本原理作了阐述。

报告的第三部分，标题为“几个领导问题”。陈赓以国际主义共产主义老革命家的坦荡胸怀，对越军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作了详尽的分析并提出改进的建议。

他的报告，讲了4天，在越军干部中引起强烈反响。在准备报告时，随行人员中有人曾担心，把问题这样和盘托出，在越军历史上可能是第一次，他们是否受得住？

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绝大多数干部反映热烈。

武元甲在会议结束时说：“陈赓同志的意见既尖锐又中肯，非常深刻，包括总部在内的各级干部都要很好的予以领会、反省。”

胡志明则称赞陈赓的态度“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老布尔塞维克风格”。

陈赓的临别赠言，是他留给越南党和军民的一份珍贵礼物。他回国后，中国军事顾问团继续留下帮助越南进行整军运动。

在参加完边界战役总结大会后，陈赓打点行装，准备回国。

越南军民深深依恋着这位中国的卓越的军事家。

他那敏锐而准确的判断能力，高超而娴熟的指挥艺术，坦诚而灵活的工作方法，坚定果敢的原则立场，赢得了越军干部的由衷敬佩。

有的越军干部说：“陈赓同志既能指挥自己的部队，还能指挥调动敌人；不仅会打仗，还精通建军工作，又能团结教育人，没有一点架子，这样的领导真是难得。”

有些越军干部向中国顾问询问：“像陈赓大将（当时越军干部对陈赓的尊称）这样的将领，你们中国还有几位？能不能让他留在越南指挥我们打仗？”

陈赓准备回国前，胡志明派人给陈赓和随行人员每人一张亲笔签名的照片和一些战利品，送给陈赓几瓶缴获的香槟酒和一封信。

陈赓拆开一看，原来是胡志明根据中国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改写的一首诗：

香槟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敌军休放一人回。

陈赓于11月1日离开南山。他在这天《日记》中写道：

胜利完成任务，凯旋归国。武元甲、陈登宁等远送十余里登车。夜宿广渊，此间农民表示非常亲热，大有依依不舍之概。

一路上陈赓看到：群众扶老携幼，肩挑手提，纷纷返回新解放的家园。

战后的越北根据地又恢复了和平和安宁，荒芜的土地上又出现了耕作的人群，战火毁坏的城镇又升起了缕缕炊烟……被法军践踏过的土地上又显出了勃勃生机。

水口关到了，像是要为陈赓洗去身上的征尘似的，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陈赓伫足关前，再一次回首眺望越南这片自己为之工作、战斗了近4个月的土地，那充满喜悦的群山已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陈赓与送行的越南干部挥手告别，登上广西军区迎接他回国的汽车，重新回到祖国的土地上。

陈赓肩负的这个秘密使命出色完成了，而在朝鲜，新的使命又在召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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